作者 | 袁斯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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编辑 | 苏建勋

2023年6月，光伏组件公司阿特斯在A股上市时，离瞿晓铧回国创业已经过去22年。在一群带红色围巾的高管中，瞿晓铧显得很醒目：他坐在一架轮椅上。

最具有仪式感的时刻到来，瞿晓铧从轮椅上缓慢起身。他小腿固定在轮椅上，拿着红布锤，并不是很灵活地侧身，和其他几个高管敲响台上的铜锣。

他终于等到公司又一个高光时刻。

瞿晓铧算同辈光伏创业者中很幸运的一个，他带领阿特斯度过了2011年光伏行业“双反”大洗牌，又选在国内“双碳”红利期让子公司在A股上市，上市仅仅一周，市值就从400亿冲到600亿元。

但瞿晓铧又是不幸的。2019年，他55岁，因为一场车祸高位截瘫。在美国接受了最尖端的治疗吼，目前只能依靠体外骨骼机器人行走。

相比不少光伏同行，瞿晓铧尤其低调，他曾经说：“做不到老大，做老二老三也很好。 阿特斯不是行业最光鲜和强悍的，不紧不慢做到了行业前五，营收、利润都无法和最头部的龙头相比，不过作为一个腰部公司表现不错。

或许也是因为公司太过求稳，阿特斯一体化程度相比同行更低。产能过剩后，光伏行业会又掀起残酷的淘汰。阿特斯刚刚完成多晶组件向单晶组件转型，根基未稳，业务难保不会受到冲击。

加拿大人在中国

瞿晓铧称得上光伏行业的前辈。

他是中国加入WTO后，第一批回国创业的典型代表：海归、高知，公司背靠国内，奔赴美国上市。

如果看瞿晓铧的履历，他不算草根民营企业家。瞿晓铧父母都是清华大学老师，自己是80年代清华大学物理系高材生，又到加拿大读完了硕士和博士。

1995年，瞿晓铧博士毕业，得到了一个很好的职位——在加拿大安大略省电力公司当科学家，还成了一个重点项目的核心成员，项目被加拿大上市公司ATS收购后，瞿晓铧又到那家公司继续工作。

瞿晓铧和妻子都拿到加拿大国籍，在ATS发展也还不错，当过光伏材料采购主管、光伏战略计划及业务开发总监，一直升到亚太地区技术副总裁。

如果留在加拿大打工，瞿晓铧会作为一个华裔中产，过完平静安稳的一生。

2001年，瞿晓铧抓住了改变人生的机会。当时德国大众汽车能给汽车配置一款太阳能充电器，ATS也受到了一张邀约。

瞿晓铧正好也对这款产品感兴趣，找到老板谈判，想在成本更低的中国成立一家太阳能公司。ATS的老板爽快地答应瞿晓铧：“你负责，我支持。”最后给了30万美元的设备入股。

瞿晓铧独自一人回国成立公司。在大众汽车发出的邀约中，只有他认真答复，还给出了一套设计方案。还没来得及租下办公室，瞿晓铧就拿到了大众汽车数百万美元的订单。

他们赶上了中国第一波出口红利，2004年开始做大型光伏组件，当年就卖出了1000万美元。只用了5年时间，阿特斯就在纳斯达克上市。老股东ATS退出时，获益高达3000万美元。

他带着公司，一步步稳扎稳打，度过了2008年金融海啸和欧洲“反倾销”、“反补贴”政策冲击。正如瞿晓铧所说的：“阿特斯不想做老大，只想做最后一个死的光伏企业。”阿特斯虽然也经历了业绩、毛利、利润下滑，但因为没有如尚德那样绷紧杠杆扩张，阿特斯仍旧很好地活下来。

波折三年

2019年对瞿晓铧将刻骨铭心。在去宁夏调研时，他因为一场车祸脊髓损伤高位截瘫。

瞿晓铧虽然能触达最好的治疗资源，但神经病理性疼痛不断折磨他。这种极深的疼痛临床表现因人而异，有人只要触碰就会疼痛，有人感觉到刺痛和烧灼，有人对寒冷极其敏感。

瞿晓铧后来回忆这段时间，如同“坠冰窟、揣火碳、磨搓板。”因为神经结构已经改变，很多人在病因解决后很长时间仍然无法摆脱疼痛。

瞿晓铧在公司足球比赛上发言，图片来自瞿晓铧个人公众号

瞿晓铧在芝加哥康复中心治疗。消失5个月后，他在个人领英主页上发文，解释自己的缺席，他聊到当年的全球气候罢工，关心美国的关税豁免。

2020年1月，车祸后仅仅半年，瞿晓铧就坐着轮椅出现在公司的新春晚会上。此后他依靠外骨骼机器人行走，但速度和灵活度还无法回到车祸前。

而阿特斯也经历了又一段难捱的时间。它们一直想在国内上市，2020年7月就宣布要登陆国内资本市场。

但阿特斯的业绩一度变得很难看。2021年上半年，阿特斯由盈利转亏损，亏掉3.55亿元，同比下降一倍以上。而同期其他公司如隆基、天合光能、晶澳科技的净利润都还在增长。证监会两次问询阿特斯，第二次直接涉及业绩下滑和贸易政策。

证监会第二次问询阿特斯后，2022年10月阿特斯中止了IPO，理由是财报更新。半年后，2023年2月末，阿特斯公布最新的招股书，终于在6月上市。

阿特斯的亏损背后，能看出其隐含的脆弱。

阿特斯境外市场占据七成以上，一旦海运价格、贸易政策波动，都会打击毛利。2021年海运整体价格暴涨就让阿特斯受伤不小。不过这也是组件厂商普遍的业务模式，天合光能、晶澳科技也以境外收入为主，阿特斯不算个案。

阿特斯另一个短板是业务太过单一。隆基、天合光能等国内公司很早就开始一体化，除了组件之外，也会向上延伸至硅片。当原材料价格暴涨时对冲风险。但阿特斯到2022年才开始砸钱做一体化，在很长一段时间还是会受制于原材料价格涨跌。

阿特斯一直走稳健路线，好处是稳扎稳打，坏处是技术敏锐度迟钝。目前市场上主流使用单晶组件，因为单晶组件的衰减速度更慢。但阿特斯很多年中都以多晶组件为主，到2022年才基本转到单晶组件。因为起步晚，阿特斯单晶组件的毛利也远低于同行，2022年单晶组件的毛利只有隆基的一半左右。

在A股成功上市也成为阿特斯成立20多年中，又一个决定性的瞬间。

无论是技术更新还是做一体化，都需要巨额的资金，而A股市场显然是个效率更高的募资渠道。阿特斯在美股市场多年，也只有27亿美元市值，而在国内上市一周，其市值就超过600亿元。

36碳制图